血鑽石重現非洲

永遠的性感女神瑪麗蓮夢露(Marilyn Monroe)儘管已經離我們而去很久了,但是她的風采還是深深令世人著迷。夢露生前最愛哼的一首歌是「鑽石是女孩最好的朋友」(Diamonds Are A Girl's Best Friend)。沒錯,正如歌名所言,女人喜愛鑽石,就像男人愛車一樣,每一個女孩無不希望能批著白紗、戴著鑽戒,美美的步上紅毯的那一端。
可是,女孩們可曾想過,她們手上那顆象徵愛情恆久遠的鑽石是怎麼來的,在鑽石交到她們手上之前,可能有多少人會因而喪命?

血鑽石害人不淺
冷戰期間,非洲是美蘇兩大陣營主要的角力戰場之一。美國與蘇聯為了在聯合國之中扶持親自己的勢力,不管這些國家內政修不修,反正支持我就對了,透過提供武器與金錢援助,拉攏這些新興的第三世界國家。不過,隨著蘇聯的解體,非洲漸漸失去了過往的戰略地位,因而成為被西方世界忽視的大陸。
由於非洲國家民主制度不完善,以及宗教、種族衝突、資源爭奪等因素,讓許多非洲國家在1990年代戰禍不斷。眾所皆知,打仗很花錢,當時在動亂中的安哥拉、象牙海岸、剛果共和國及獅子山等國家,反政府的叛亂份子就是靠著非法開採及運銷鑽石礦交易,資助其武裝殺戮行為。
根據美國政府的資料指出,1990年代全球交易未琢磨過的鑽石(rough diamond)估計有百分之四到百分之十五是這類的「衝突鑽石」(conflict diamond),也被稱為「血鑽石」(blood diamond)。
由於開採鑽石能帶來暴利,讓非洲產鑽石國家的交戰派系得以源源不絕購買軍火,買了武器又可以搶奪多的鑽石開採權,所以為了爭奪鑽石礦,各交戰派系無不殺紅了眼。根據聯合國報告指出,和爭奪鑽石有關的非洲內戰,造成獅子山、安哥拉、剛果、賴比瑞亞等國650萬的難民潮,至少導致370萬人喪生,造成第二次世界大戰後最為嚴重的人道危機。
由好萊塢巨星李奧納多.狄卡皮歐(Leonardo Dicaprio)主演的電影「血鑽石」(Blood Diamond),正是以1990年代西非的獅子山共和國內戰為背景,深刻地描寫非洲軍閥為了爭奪鑽石,專幹些喪盡天良之事。諸如,屠殺鑽石產區附近村莊的平民百姓等。
這些軍閥更強擄兒童從軍,當其他國家的孩子拎著書包、穿著球鞋快樂地上課時,這些非洲娃娃兵受到毒品控制,思想遭到改造,成為拎著步槍、穿著軍服,殺人不扎眼的小殺手。
不過,難逃一死的百姓日子也沒好過,他們必須在鑽石礦區過著每日工資不到一美元的煉獄般生活。而周邊一些不產鑽石的國家,例如馬利、賴比瑞亞等國則靠著幫忙走私「衝突鑽石」而從中牟利。走私鑽石所賺來的錢,則提供他們購買武器在國內鎮壓異己用途。
賴比瑞亞前總統查爾斯.泰勒(Charles Taylor)在他執政期間,利用非法鑽石交易的收入購買軍火裝備,來幫助他打仗與殘害人民。泰勒下台後遭到國際法庭逮捕,並控告違反十一項人道罪名,包括違反國際人道法、謀殺、強暴、招募娃娃兵和恐嚇平民等罪名。

金伯利機制杜絕血鑽石
鑑於爭奪這些「血鑽石」讓許多非洲國家長年兵荒馬亂,國際社會因而提出建立鑽石來源管制措施的呼籲。首先,聯合國安理會在1998年6月12日通過一項決議,「禁止直接、間接從安哥拉進口未經政府原產地認證的鑽石」。接著開始制定一連串制度以杜絕「血鑽石」出口。其中最重要的兩項機制就是「金伯利流程」與「保證書機制」。
2000年5月,全球主要鑽石生產國齊聚南非金柏利(Kimberley),商討如何阻絕軍閥利用鑽石貿易獲得軍火資金。這也就是「金伯利鑽石認證制度」(Kimberley Process Certification Scheme for Rough Diamonds)的起源。同年7月5日,聯合國安理會通過「第1306號決議」,這份決議文是促成今日金伯利認證制度能夠執行的重要里程碑。
2002年11月聯合國與各主要鑽石生產國達成協議,制定「金伯利進程國際證書制度」,一般簡稱為「金伯利流程」(Kimberley Process),確保唯有「非衝突鑽石」才能進入合法交易市場。
所謂的「金伯利流程」,就是鑽石一經開採之後,把未經琢磨的原石裝入密封、附有唯一序號的防竄改容器,並且在每次跨境運送附上含有防偽機制的「非衝突證書」,從運離出產地到鑽石切割商的每次轉手之間,都要進行查核程序,以確保「衝突鑽石」不會混入鑽石供應鏈。
至於沒有附上金伯利流程成員簽發證明書的粗鑽石口,以及對非金伯利流程成員的粗鑽的出口,都是遭到禁止的。目前金伯利流程一共獲得全世界超過70個國家與地區、聯合國與非政府組織認可,並且獲得世界鑽石協會全體會員同意遵守該程序,違反金伯利流程的國家或是鑽石交易商都會違反國際法與國家法。
台灣雖然不是聯合國會員國,不過2002年底也以觀察員的身分參加金伯利認證機制會議。此後,台灣也透過加入世界貿易組織(WTO)的機會,成為金伯利流程機制的一員,對原鑽進行進口管制。
也因為金伯利流程的推行,目前鑽石的「產地證明」做的比以往都來的還要仔細明確,有些大型的鑽石交易商甚至會為鑽石製作序號,並且將鑽石的「出生地」、「出生日期」等資料建檔,只要利用電腦查詢序號,就可以查到鑽石的基本資料。如此一來,也可以免除消費者購買鑽石時,擔心買到「血鑽石」的憂慮。
「保證書機制」(System of Warranties,簡稱SoW)」則是指當鑽石原石拆封進行切磨以後,鑽石業內的交易商採用「保證書機制」來為消費者確保他們的鑽石來源。在兩項機制要求下,鑽石裸石和鑽石飾品的買賣雙方都必須在出貨的發票上保證聲明其交易的鑽石來自於合法的管道,賣方更必須保證鑽石來自非衝突地區。而銷售紀錄則被要求至少保存5年。

金柏利機制仍有漏洞
「金伯利流程」自2003年實施以來,全球「衝突鑽石」的比例已經由百分之四減到只剩百分之一。但是對於達到完全杜絕「血鑽石」的目標還是不夠,主因為「金伯利流程」有下列幾大漏洞:
一是,誠如世界鑽石協會所言,金伯利機制是自願性組織,沒有軍隊,也沒有警力,金伯利認證制度更不具有強制性,只能透過訴求道德勸說,要求鑽石買賣雙方自律。因此,只要市場有供需的需求,供應就不是問題,不肖商人自然不會放棄利用「血鑽石」大發利市的機會。
二是,金伯利認證流程看來嚴密,但是實際執行起來,卻是困難重重。這套機制目前針對的是2.2克拉以上的鑽石,而每年出產的鑽石原石超過8億顆,期待這些原鑽每一顆都通過嚴密認證,根本是件不可能的任務。
除此之外,即便有些國家有心打擊「血鑽石」的出口,但是由於執法人員的不足與貪污腐敗,讓執法成效只能大打折扣。譬如說,盛產鑽石的剛果民主共和國(Democratic Republic of the Congo),與不產鑽石的剛果(Republic of the Congo)(舊稱薩伊)邊境長達一千多公里,如此長的邊境,正好是「血鑽石」運出的天然漏洞。正因為漏洞那麼多,所以即使金伯利認證機制立意良善,但是面對這些問題,卻也只能感到束手無策而已。

血鑽石重現非洲
6月21日,當全球「金伯利流程」成員國在以色列台拉維夫召開年會之際,總部位在紐約的人權團體「人權觀察」(Human Rights Watch)狠狠地打了「金柏利流程」一巴掌。「人權觀察」指出,部分非洲國家仍在出產「血鑽石」,「金伯利流程」應該凍結這些國家的國際認證。
安哥拉是全球第五大鑽石生產國,也是「金伯利流程」的一員,不過這個國家出產的鑽石,仍然帶有血腥味。「人權觀察」指控,安哥拉政府部隊與礦場保全人員為了驅趕盜採鑽石的老百姓,對手無寸鐵的老百姓進行痛毆,甚至殺害這些平民百姓。
更糟的是在辛巴威發生的慘劇。「人權觀察」指控辛巴威政府,用暴力手段逼迫百姓替政府開採礦石。去(2009)年,人權團體就曾指控辛巴威政府軍殺害200人、強暴婦女,以脅迫當地農民開採鑽石;辛巴威政府去年也曾承諾改善境內馬蘭吉(Marange)鑽石礦區的工作條件,不過卻食言而肥。
因此,人權組織「全球證人組織」(Global Witness)就強烈要求「金伯利流程」不只應該持續禁止馬蘭吉礦區的鑽石出口,更要把辛巴威從「金伯利流程」中完全除名。
另一方面,人權團體也對於「金伯利流程」的諸多缺失提出批判。「金伯利流程」聲稱,全球原鑽來源超過99%「未經衝突」。不過人權團體砲轟說,「未經衝突」的定義存在著大漏洞,並未將政府控制地區的人權迫害紀錄列入考量。「金伯利認證機制雖然切斷反抗軍的財源,但在此同時,卻賦予腐敗政府迫害自己人民的合法性。」
辛巴威前身為英國殖民地羅德西亞,1980年脫離英國獨立。現任總統穆加比(Robert Mugabe)帶領辛巴威獨立的民族英雄。不過,穆加比就跟毛澤東一樣,是個建國有功,但是治國無能的領導人。
近年來,辛巴威面臨嚴重的通貨膨脹危機,通脹率達到百分之二億三千一百萬。由於經濟衰退,辛巴威執政黨非洲民族聯盟─愛國陣線(ZANU-PF)陷入執政危機,穆加比為了保住政權,除了操縱2008年3月的選舉外,更用暴力手段放任手下掠奪資源。
國際為了處罰穆加比,對辛巴威施以經濟制裁與武器禁運。不過,高齡80多歲的穆加比卻還是老神在在,一方面,他是非洲碩果僅存的少數獨立建國英雄,是不可以輕易為西方世界或國際社會拔除的神主牌;二方面,鑽石出口的豐厚收入,讓辛巴威能跟中國這種不計較內政的國家買武器(中國稱之為「正常」的軍品貿易)。
如果國際社會能禁止辛巴威鑽石出口,雖然不能讓穆加比政權馬上倒台,但是至少能讓他有所警惕。同時,站在消費者這端,也不應該購買來路不明的鑽石,少了需求,自然就少了供給。讓受苦難的非洲人民知道,或許上帝放棄了他們,但是至少我們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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