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初,我在廈門認識一個從新疆喀什到廈門跳舞的維族年輕女孩,她雖然在廈門交了一位漢族的男朋友,但她說只是單純交往,幾年以後她還是得回到老家嫁人。對她來說,跟漢人交朋友,只能以「愛情不等於婚姻 」來形容,她不知道這項禁制源自何處,但維、漢不通婚,卻是她無法穿透的枷鎖。
除了經濟上的「相對剝奪」之外,從一些人口的統計數字中,也許還可以發現另一項「人口剝奪」現象,更是造成維、漢衝突的潛在因素。
新疆的人口在清末民初時期,雖然有漢人進入新疆,但大多數是屯墾軍隊,始終沒有達到人口數量上的優勢。到1953年,中共接管新疆之初,新疆共有430萬人,這之中漢族只有29.9萬人,佔總人口的6﹪,而維吾爾族是75﹪。爾後中共中央運用鼓勵青年「支邊」等多種手段,組織漢族人進入新疆,到1964年就迅速上升到總人數的32.7﹪,尤其是在北疆成為多數民族區域。一直到2000年,新疆漢族人口達到748萬人,已經是總人口數的4成。
漢族人口大量移轉的情形,2006年 新疆中共黨委書記王樂泉在訪問湖南省時,就描述說:「在革命和建設時期,王震將軍揮師北上建設新疆。『八千湘女上天山』更是為新疆和湖南結下了不解之 緣」。「八千湘女上天山」這樣的描述語句,對漢族也許是一種光榮的歷史,但對維族人何嘗不是一種「人口剝奪」。在人口比率逐漸失衡之下,「大阪城的姑娘」 逐漸由維族婦女變成湘女,又如何能讓「大阪城的姑娘」歌曲傳唱下去?
由於維、漢不通婚,導致「大阪城的姑娘」即將成絕響,這就讓維吾爾族的獨立意識有了札根之處。當然,維吾爾族的獨立意識不是發生在現在,早在20世紀初,英國人就在新疆煽起「東突厥斯坦獨立運動」;1933年11月,南疆地方實力派和宗教領袖利用新疆政局的混亂,首度成立了「東突厥斯坦共和國」,但只存在了3個月。1944年在蘇聯的直接策劃下,伊犁、塔城和阿勒泰爆發革命,再次成立「東突厥斯坦共和國」。這次獨立時間雖然不長,但泛突厥主義和建立「東突」國家的影響卻一直根深蒂固的持續至今。
事實上,近代「泛突厥主義」產生於俄羅斯。19世紀時期,俄國境內的韃靼民族知識份子就利用文化認同意識,激發民族主義的團聚力,透過教育和語言改革,他們試圖將說突厥語的各民族團結成為一個統一的「突厥民族」,以抵制沙俄政府。「泛突厥主義之父」伊斯邁爾‧加思普林斯基(Ismail Gasprinskiy)在1883年就明確提出:俄羅斯、中亞、中國與伊朗的穆斯林應該在思想上和行動上聯合起來。
20世紀初期,在英國人的助長之下,「泛突厥主義」曾經廣泛傳播。1908年時,青年土耳其黨人曾嘗試建立一個突厥人帝國,取代在歐洲的失地。1917年俄國十月革命後,隨著泛突厥主義成員被迫流亡土耳其,於是被部份土耳其的知識份子接手,變成恢復昔日鄂圖曼土耳其帝國輝煌歷史的民族復興運動,因此「泛突厥主義」又被稱之為「鄂圖曼主義」。
蘇 聯解體後,泛突厥主義運動再度復甦。中亞國家除塔吉克之外,主要民族均屬於突厥語系,基於彼此之間擁有共同的語言、宗教、文化背景,土耳其宣稱中亞為其兄 弟,不僅大幅宣揚突厥語國家聯盟的構想,更大力支持突厥語組織與各種以「泛突厥」為主題的國際會議,全方位擴大土耳其在中亞的影響力。1991年,土耳其總理米勒就曾說:「我不會讓中國人同化我們在東土耳其(指新疆)的兄弟」,顯見現在「東突組織」跟外界的支持有必然的關係。
而在中國的文獻裡更描述著,1992年12月12日,活動於境外的分裂組織在土耳其伊斯坦布爾召開了的第一屆「東突厥斯坦民族代表大會」,1993年4月,在土耳其舉行並成立了 「東突籌備委員會」會議,1996年11月再次召開東突厥斯坦代表大會預備會。而與之相對應的是新疆境內的分離主義者也在秘密召開「墨玉會議」和「和田會議」。
1994年11月30日至31日,來自新疆各地15名恐怖組織和宗教極端勢力的代表暗中聚集墨玉縣。會議參加人買買提‧吐魯普說,他們在一個農家的土炕上召開了這次會議,房間的門都是堵死的。會議討論的其中一個事項就是怎麼籌集資金,怎麼發展力量,還制定了購買武器、建立「伊斯蘭敢死隊」等任務,並擬定 1995年春節前夕在葉城縣再次召集會議,以確定最後行動計劃。這也是「東突組織」相繼成立武裝性組織的開始。
1996年11月29日「東突」在新疆的和田召開「和田會議」,中國所公布的資料就形容這是一個「完美的會議」,從行動綱領制定到恐怖行為的落實,到保秘與忠誠,都極其嚴密。29日當天,「東突厥斯坦伊斯蘭反對組織」分布於全疆11個地州的22名代表,秘密潛入和田市。22名恐怖分子懷裡揣著各地各分部的關於組織綱領的修改意見、暴力恐怖計劃和暗殺名單前來參加會議。
「和田會議」通過了「東突厥斯坦伊斯蘭真主黨若干重要問題的決議」,研究了新的恐怖暗殺計劃和統一行動問題等。將各地代表帶來的暗殺名單進行了匯總,以及在新疆大範圍內製造爆炸騷亂的具體行動計劃。
中國認為「墨玉會議」、「和田會議」是「東突」發展的一個分水嶺,一批恐怖分子被培養出來,取得了經營恐怖組織的經驗。特別是他們與國際恐怖組織掛勾,更讓中國的打擊行動疲於奔命。而目前「東突組織」基本形成了4個活動中心,包括中亞、土耳其、美國與德國。中亞的「東突組織」大約有11個,其中有4個直接從事恐怖暴力活動;有約20個在土耳其活動,其中3個訓練恐怖分子,組織武裝力量,向中國境內偷運武器;還有3 個在巴基斯坦、阿富汗交界處的山區活動,分別從事策反和接應外逃人員,偷運武器,進行政治、宗教滲透;而「東突」的政治組織主要集中在德國。
●三股勢力
除了「東突組織」之外,2004年4月中旬,「世界維吾爾青年代表大會」也和在德國的「東突厥斯坦信息中心」,結合了一批「東突」成員,在德國慕尼黑召開「世界維吾爾人代表大會」。
「世界維吾爾人代表大會」組成以後,2006年首次完成換屆選舉,並由知名的熱比婭當選。熱比婭曾是新疆女首富,前中國全國政協委員,因販毒被判刑後保外就醫,現在被「東突」的大部分分支組織高舉為「維吾爾之母」,2006年9月,她被瑞典國會議員埃諾克鬆提名為「諾貝爾和平獎」候選人。就因熱比婭的知名度高,並受到國際社會的支持,中國就把她視為是國際社會在複製西藏達賴喇嘛模式的「東突」領導者,中國為了妖魔化熱比婭,就把這次烏魯木齊的「七五事件」完全歸罪於她的煽動。
事實上,2001年美國九一一事件發生以後,中國為了尋求國際合作打擊新疆分離主義運動,遂操縱「上海合作組織」,在2001年6月通過的「打擊恐怖主義、分裂主義和極端宗教主義的上海公約」,全面性的把恐怖主義、分離主義、宗教主義等「三股勢力」進行掛勾,以加大國際打擊的力度。
中國的作法當然引來新疆分離主義者的批評,被中共列為恐怖份子的多裡坤‧愛沙就曾批評說:「如果有些維吾爾族人希望有自決權,或者想討論人權問題,中國政府就會說所有的維吾爾族人是恐怖分子,不光是我。就中國政府看來,所有維吾爾族人都是恐怖分子」。
雖然如此,但中國把所有的維吾爾族人都當成「恐怖份子」,也帶來了成效。「九一一事件」以後,以恐怖暴力為主的武裝性「東突」運動,逐漸失去國際支持,從2004年 開始,他們轉化成「疆獨的藏獨化」,不再強調武裝行動的部分,改以人權、反壓迫等訴求作為動員群眾的議題。由於這種轉變也使得大國干預有了理由,於是這種 訴諸群眾運動的新路線得以快速發展。新疆維吾爾族這種群眾運動路線,乃是維、漢關係日益惡化的關鍵。由於某些大國有了干預的藉口,「疆獨」也更加深信自己 有國際支持的自信。
香 港「亞洲周刊」的文章就說,「七五事件」被北京當局指出有海外策動,形成裡應外合的優勢,其實「疆獨」在調整路線變成「藏獨化」以後,它已經成了一個可以 自動化運作的「氣氛」,亦即利用群眾的不滿與想像擴大,變得更容易動員和出現群眾事件,這樣只要有群眾事件就一定可以指控官方鎮壓,而國際媒體也會出現同 情甚至支持的聲浪。
為了避免國際媒體把同情的聲音導向「疆獨」,中國這次在「七五事件」之後,改變去年314拉 薩事件的作風,迅速開放國際媒體的採訪,顯然是有意跟「疆獨」打一場國際「輿論戰」,中國外交部發言人秦剛就在記者會上反擊說,「三股勢力」是國際公害, 在打擊「三股勢力」時,國際社會不應存在雙重標準。新疆維吾爾自治區人大常委會副主任、烏魯木齊市市委書記栗智也指稱:「七五打砸搶燒嚴重犯罪事件的發 生,不是民族問題,也不是宗教問題,而是以熱比婭為頭子的境內外三股勢力精心策劃和組織的反國家、反民族、反人類的暴力衝突事件」。
不管是「國際公害」或是「反國家、反民族、反人類」的用語,中國顯然害怕國際社會再把熱比婭製造成第二個達賴喇嘛,所以他們選擇開放媒體採訪,並把被維族群眾殺害的漢人屍體加以公布,以取信國際社會。
中 國的作法雖然進步了,但卻也造成更大的反效應,就像一位維族的計程車司機說的:「這次政府處理騷亂的手法不公平!七五事件過去之後,電視台、電台、報紙一 直報維族打砸搶燒的畫面,畫面一遍又一遍地播放,這把仇恨播進了人心」。他還說,這次騷亂對維、漢兩族造成的最大損害,就是「仇恨」﹕「現在你恨我、我恨 你、而這種仇恨估計一、二十年也消除不了」。另外,像烏魯木齊一位維族的年輕女性所說的:「過去我們不管什麼民族,大家都是好朋友,沒有打過架。怎麼一下 子都變了」﹖
其實,一切都沒變,只要中共的「土匪意識」不變,維吾爾族那種「中國人偷我們的土地,我們偷他們的錢」的想法也不會改變。但我們寧願他們只是偷錢,而不致出現那種「我殺人,因為我愛人」的意識,否則受害者永遠只會是少數的維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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